第9章

心里那块最柔软的地方似乎被什么戳了一下。

有事可以告诉我,小哥哥,不要憋着。

嗯。顾扬应道。

空气中混进了糖的味道。

薛白还想再拿出一颗糖来,伸手往口袋里一摸,空空的,没了,薛白叹了口气。

顾扬向他伸出了手,掌心里,躺了一枚糖。

薛白一愣,手没动。

顾扬举了一会,见薛白没有动作,冷声问道,要我喂你?

薛白摇摇头,伸手接了。

他撕开糖,含在嘴里,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情绪,薛白不舍得咬碎它,只想慢慢的含化。

同桌,你哪来的糖?

买的。

糖味渐渐在嘴里散开了,缠绕着他的舌尖,薛白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,安静了片刻。

顾扬在低头玩手机,手机屏幕的光线打在他的脸上,眉眼间的凌厉和淡漠都被冲淡了些。

睫毛颤动,顾扬抬头看向薛白,没什么感情的眨了下。

心里无端被这个小动作撩拨了一下。

薛白说:很甜。

顾扬:嗯。

他们在走廊上站了一会,没说话,半晌,薛白牵起耳机,问道:听歌吗?

顾扬没回答。

靠在窗台的手机被拿走,光晕动了几下,有点晃眼,下一秒,顾扬的耳朵被轻轻柔柔的塞进了一只耳机。

薛白点开音乐软件,按下播放键,上一首已经播到了末尾,耳机里过完剩下几秒的伴奏,自动跳到了下一首。

是一首节奏特别舒缓的歌曲,唱歌的是个女声,声音很好听,语调柔和。

他们静静的站了一会,两人之间牵着一根耳机线,耳机里在播放音乐。

薛白这个人,一向闹腾,很少有这么安安静静的时候。

一首歌播完,顾扬摘下耳机,还给薛白,薛白接过,谁也没说话。

薛白把外套拉链拉好,说:走了。

顾扬垂首:嗯。

走廊很黑,薛白没有关手电筒,一路照着走了过去。

橙黄色的光在视线里一晃一晃。

走到一半时,光晕突然停住了,薛白转过身,举着手机向顾扬招了招手,唤道:小哥哥!

天空传来一声闷响,低沉的,从很远的地方传来。

不是什么节假日,远处有人在放烟花,一点一点,在夜空中炸开。

薛白一笑:向着光。

薛白的声音不大,穿过半条长廊,混着远处烟花的炸响,显得有些遥远。

顾扬在等他后面的话。

刚刚听的那首歌,《向着光》。

辽远的天际,烟花灿烂,旖旎夜空。

薛白对他笑:要笑啊!向着光笑。

第十一章

隔天,廖喜就在班里宣布了军训提前的消息。

最近天气在逐渐转暖,大家还是要多穿点,春捂秋冻,这次军训提前,正好给大家留了一周的复习时间。

本次月考非常重要,承接高三的第一次考试,难度会比较大,试卷我看过了,和以前的不是同一个等级的,你们做好准备,成绩出来后学校也会把成绩发送到家长的手机上。

大家好好加油,高中生活只剩下一半的时间了,大家不要松懈!

好!!!

底下几个男孩子在应和。

周五,第二天就是周末,不用上课不用早起,所有人都特别精神,连带着廖喜上课的情绪也高涨了起来,激情四射,洋洋洒洒的讲了一节重点语法和单词。

下课后,廖喜整好东西,拎着公文包走到顾扬身边,说:来我办公室一趟。

廖喜挺经常找人去办公室谈心的,但都有理由,要么是成绩退步了,要么是犯了点小错误。

薛白好奇的凑过去:同桌,你犯事了?昨天抽烟被发现了?

顾扬说:没抽。

薛白又问:那喜哥怎么突然找你?

顾扬说:不知道。

顾扬抱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,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屏幕上上点了几下,就将手机丢在桌子上,起身跟着廖喜走了。

都来尝尝,我爸从日本带回来的。汪洋洋抱了一个大袋子,给班上每人都分了一包饼干,分到薛白这,扬哥去干嘛呢?

不知道。薛白撕开包装咬了一口,奶香味的饼干,不会非常甜,味道不错,再给一包呗,我觉得我同桌应该喜欢。

汪洋洋又掏出一包来,放在顾扬的桌上:薛哥加我们的社团呗,过一段时间有个漫展,缺个人,想找你出一个角色,特别适合你。

薛白问:帅不帅?

汪洋洋比了个大拇指:特帅。

行啊。薛白头一次松口,汪洋洋还没来得及高兴,薛白又补充了一句,我同桌去我就去。

汪洋洋撇撇嘴,正想退缩,又想起了最近爆火的两个角色,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:那到时候可就不是普通的角色了。

随便。薛白说,叫得动就听你的。

好勒!汪洋洋又放下几包饼干,一脸兴奋的跑了,和同桌商量说服顾扬的战术去了。

廖喜别的都好,和学生们也玩的开,就是特别啰嗦,拉人去谈话能从各种各样刁钻的角度入手,用上不同的修辞手法语境语调,甚至能从历史事件的角度进行分析,非常助于重塑世界观,包听包疯。

下一节课的老师很严,是个老头,课堂上要求非常多,头一个就是要做好课前准备,估摸着顾扬一时半会回不来,薛白贴心的帮同桌从书堆里抽出下节课的课本。

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震,顾扬没设锁屏密码,薛白还在心里感叹同桌的心真大,下一秒,屏幕一亮,短信直接跳了出来。

江初:你不能再抗拒了,顾扬,作为你的家人和心理诊师,我真心的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。时间已经帮你留好了,到时候记得过来。

过了一会,屏幕又亮了,第二条短信,发信人的语气硬了许多。

江初:这件事没得商量。

薛白当做没有看到,摆好书就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。

出人意料的,顾扬很快就结束了谈话,回来时还没上课,薛白笔直的长腿伸在了过道上,挡住了他的路,手肘弯曲倚在桌沿上,嘴里叼了半块饼干。

小哥哥,喜哥找你说什么了,这么快?

吃吗,这个饼干还不错,洋洋给的,我多要了几包,在你桌上。

顾扬的神色看起来不太好,跨过薛白的腿,坐下,点开手机看了一眼,眉头紧紧的拧在了一起。

好半天,顾扬才后知后觉的回答:没什么,不吃。

他用力的敲了两下屏幕,回了消息,把手机往抽屉一塞,趴在了课桌上。

好烦。

负面的情绪层层叠叠的堆积起来,心中一片烦躁,再怎么也无济于事,又不能揍人泄愤,顾扬干脆选择睡觉。

睡着的时候什么也不用想。

老古板有点事耽误了,上课铃声响后十几分钟也没到教室。

顾扬却没有睡着。

教室里都是压低声音的讲话声,绕在耳畔,乱糟糟的一片。

有什么人在旁边动作,淅淅索索的,声音不大,但很吵。

顾扬调整了个姿势,侧头转了一边,他睁开眼。

薛白正脱了自己的校服外套打算往顾扬的后背上盖,见他睁眼,笑了笑,说:你醒啦。

薛白笑起来的样子很暖。

淡金色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子洒进教室里,照在少年的头发上,看起来特别软。

没来由的,顾扬突然不烦了,另一个想法占据了他整个脑海。

想摸摸这个人的头发。

薛白的手在顾扬眼前晃了晃,额前的发丝也跟着晃了晃:怎么这种眼神?我这么帅的?眼睛都直了?

顾扬收回视线,书本随便翻开了一页,撑着额头,假装看书,其实闭上了眼。

算了。顾扬想。

那个学生估计不太好教,不然算了吧,只要别搞出什么幺蛾子就好。办公室里,有老师这样对廖喜说。

廖喜在教案上写了几行字,说:作为班主任,我当然不能不管他。

刚才的谈话,两分钟就结束了,气氛怪异得很。

一开始廖喜还照着准备好的大纲讲,顾扬没什么反应,很有礼貌的在听。

但当他提到以前的事的时候,顾扬的眼神变了。

嫌恶的,厌恶的,恶心的。

仿佛在一瞬间把所有的尖锐全都爆发了出来,整个人都带上了刺。

就像在看一群垃圾。

以前都已经过去了,我们

顾扬站了起来,打断廖喜的话,说:我自己可以,考试也不会有问题,不会影响班级平均分和升学率。

您不用管我。

说完,顾扬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办公室。

顾扬的态度实在太恶劣,像极了不良学生的做派,进一步证实了他打架、休学的传言,办公室里看见这一幕的老师们纷纷劝廖喜放弃这种学生。

当教师也要明哲保身,不要老是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工作,像这种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的学生,能不管就不要管。

廖喜摇头:他很聪明,作业也完成得非常好,打架估计是有别的什么原因。

老头迟到了半节课才急匆匆的赶来,说了声实在抱歉,家里有事,布置完周末的作业又火速走了。

薛白回家一趟什么也没带,就背了个书包,带了一把笔和几份卷子。

放学铃声响了,顾扬还趴在桌上。

大帅比,我走了。

顾扬的声音从底下传出来,懒懒的一声:嗯。

薛白说:你要不要起来再看看我,两天不能见。

顾扬说:不要。

那我想再看看你,行吗?

频繁的被打扰,顾扬踹了一脚桌子,坐起来,正好对上了薛白的眸子,狭长的,微微弯曲,笑得很好看。

烦不烦?

不烦。薛白笑吟吟的说,周一见啦,大帅比。

顾扬把椅子往前挪了点,给薛白让出可以出去的位置,又趴了下去。

薛白没走两步又折回来:你还有糖吗,我吃完了,忘买了。

顾扬没说话,在书包里掏了一会,摸出了几颗,伸出一只手。

本来只是随口问一下,没想到顾扬居然真的有,薛白怔了片刻,接过,撕开一颗,将包装纸顺手一起放进了口袋里,轻声说:走了啊,小哥哥。

周五没有晚自习,放学的时间比平常还要早一点,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回家了,教室一点点安静了下来,顾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,等醒来的时候,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。

高一高二的教学楼周末不开放,最后一个离开的都会自觉把门锁上,同一楼层其他教室的人已经基本走光,只有四班还留了一个方余和顾扬。

方余身为劳委,尽职尽责,每周五会主动留下来打扫卫生,这会已经打扫得差不多了,刚准备走,顾扬正好醒了。

班上其他的灯都灭了,只有顾扬的头顶上还亮着一盏。

方余在门口说:扬哥,一会走的话记得把门锁了啊,灯也别忘了关,薛哥让给你留的。

好。顾扬应道。

方余走了,教室只剩下顾扬一个人。

薛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折了回来,在他的桌子旁放了一瓶可乐,下面压了一张便利贴。

龙飞凤舞,刚劲有力,是薛白的字。

同桌,嚯冰可乐。末尾还画了一个特别欠扁的笑脸。

顾扬拧开瓶盖,喝了一口,盯着头顶上的灯发了会呆,也走了。

路上,几个女生在嬉笑打闹,骑着自行车从他的身边经过,一位女孩子的书包上挂了铃铛,叮铃叮铃的响了一路,她回头对姐妹们说了几句玩笑话,几个人就笑成一片,笑得很开心。

要笑啊!向着光笑。

顾扬忽然想起了薛白的那句话。

他顺手搜了一下那首歌,戴上耳机,边走边听。

今晚的天空很干净,抬眼还能看到几颗星星。

其实也没有那么烦。

第十二章

哎,走的时候房间窗户没关好,我就一周没回来,堆了一层灰。薛白搞好房间的卫生,和薛柔视频了一会,好累,大冬天的,一身汗。

薛柔在看书,手机立在旁边,听到薛白的抱怨,轻描淡写的嗯了声:找我什么事?惹祸了?

薛白准备去冲个澡,他把手机盖在桌面上,脱掉衬衫,手指绕在扣子上,边解边问:没什么,问下你防晒霜应该买什么牌子?我们过两周军训。

薛柔说了几个防晒霜的牌子,薛白一一在心里默记下。

薛柔突然问道:你好像挺高兴?

嗯啊。薛白把摄像头关了,歪头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脖颈之间,在衣柜里翻找一会洗完澡要换的衣服,说:班上转来一个新同学,特帅,特对眼。

薛柔:男的?

对。薛白笑笑,表面上看起来特别高冷,谁也不亲近的样子,但其实他心里藏着事。

薛白想到了无意中看到的那两条短信。

心理干预啊

顿了顿,薛白说:我想帮他。

薛柔的视线离开书本,看了眼屏幕,只看到一片黑,薛柔说:你从来不多管闲事。

死对头他超甜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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